讀書生涯 2

讀書生涯 2
寫到中學的部分, 忽然間文字的水流像給閘住了(懶就懶,唔好咁多藉口)。其實最大原因是, 中學真是沒有甚麼好寫的, 學校的生活太沉悶了, 而且有點不堪回首, 跟一些以前讀名校的大學同學說起中學事, 我總是靜靜的呆在一旁的。中一時還好, 可以跟一眾男孩子去欺負一個自大狂, 很痛快!可是到了中二, 開始覺得他可憐, 還跟他成了好朋友, 不過偶爾還是會欺負他,沒辦法, 他那自大的性格天生就惹人欺負。除了欺負同學外, 我在學校裡較壞的事應該是打架吧, 可惜的是整整八年裡我只打過三次架, 而且對方都沒有膽子或機會還手, 可能是因為平時斯斯文文的人兇起來特別可怕。第一次是在小息時把同學壓在地上打, 第二次是在美術上課的時候狠狠地鎚打同學的背, 當時幸好美術老師當作沒看見, 或許她也不相信她親眼所見的, 第三次是在雨天操場跟一個中學時關係挺不錯的菜頭同學打起來, 當時他體型上是有優勢的, 但他想還手時已經幾個同學拉住了。

讓我的中學生活塗上了灰的, 除了是學校的責任外, 自己還是要負一點點責任的。性格一下子扭轉的應該是中二的時候。中二某個早上還發生了一件對我影響很重大的事, 而且那件事似乎不該這麼早就出現。有天早上, 我站在操場上, 那時候是早會, 校長自己在台上說著我們這所中學的由來, 「大家知唔知我地寧波公學幾時創立架?…」(下刪一千字) 。想不到往後的六年他一有機會就會再說一遍, 很要命。當時我其實也沒有很認真聽, 只是在發呆, 誇張點說是像元神出竅似的, 忽然間元神回來了, 伴隨著存在很虛無, 生命很無常的感覺, 這兩種感覺加起來讓人那一下子很怕死, 而且從來沒試過這樣怕死。當時有不少時間都在想著死亡的問題, 就好像進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一樣, 越想越迷惘, 越想越慌。我一直都懷疑我的髮線就是在那時候開始向後移動的。那時候我也沒有看書的習慣, 只是看一頁書也能讓我叫苦連天, 更加不懂去尋求所謂生命導師之類的東西, 也不會拿這些問題跟家人或朋友去談, 所以問題一直都沒有得到解決。中三的時候還想過出家做和尚, 可幸的是, 我只是想想而已, 沒有這樣做, 就跟許多年輕人一樣想過離家出走, 但最終沒有這樣做。那時候知道自己暫時出不了那個迷宮, 所以慢慢放棄了在那個迷宮裡走來走去。 這樣一晃就到了會考, 會考失敗了就在母校重讀, 而在重讀的時候第一段感情就這樣發生了。

到了我中六的時候, 原本已經走向低谷的我因為兩件事加速了向谷底邁進。我失戀了, 不久, 我一直沒有好好疼愛的女麻女麻過身了。記得某年暑假我跟父親、弟弟去了住在廣州的舅公家探望他, 對話間舅公問起: 「你地平時有無帶女麻女麻周圍去行下呀?」 我跟弟弟都說沒有。由那時起開始覺得自己應該做多一點點, 不過, 總是因為種種理由而一拖再拖。老人家等不了多久, 他們動作緩慢,可是衰老的速度卻快得很可怕! 女麻女麻被驗出有末期肝癌後不久便過身了。還記得她跟我最後說的一句話是: 「你要讀好書」到了較後期, 她開始暈迷了, 看著她瘦弱的身軀, 疲倦得雙眼完全睜不開來, 那個影像到了現在依然揮之不去。自此之後, 我常常都自責, 痛恨自己為甚麼當時沒有愛多她一點, 抽多一點時間陪伴她。中學的時候, 我還是會跟弟弟弟打架。有一次, 我跟弟弟打架的時候, 女麻女麻擋在我們中間, 說了一句:「你地以後要打架既時候, 打左我先啦!」自此以後, 我跟弟弟雖然偶爾還會有口角之爭或者是冷戰, 可是卻再沒有打過架。

初戀的失敗已經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沒用, 女麻女麻的死進一步讓把我對自己的討厭程度加深, 我從未試過像那一年那樣憎恨自己。零三年的三百六十五日裡, 大概有三百天都是不快樂的, 有時候望著藍藍的天空也會無緣無故地哭起來。當時最幸運的是還有一位好朋友聽我訴苦, 其實我很多時候都不是在訴苦, 而是在電話另一旁靜默不語。同樣幸運的是, 我在中六時遇到的一位在我十八年讀書生涯中影響我最大的生命導師, 那是教我中化的伍老師, 透過他, 我認識了奧修先生和李天命先生。高考在即, 我天天在讀的並不是教科書, 也不是高考的筆記, 而是奧修跟李天命的書。我的確是沒有聽女麻女麻的說話「把書讀好」, 但我有讀「好書」, 那些書都是好書。如果女麻女麻有天回來找我算帳的話, 我會耍賴說: 「呵, 我沒有不聽你的話, 你那話是歧義句, 我緊緊地捉住了另一個意思…」

在谷底這個最陰暗卻又最寧靜的地方待了好一段時間後, 我終於肯走出來了, 那是零四年我中學的最後一個暑假, 陽光顯得特別耀眼, 不, 是我對周遭的一切開始敏感起來。